地熱谷

地 熱 谷

台北北投區的“地熱谷”,是台灣百年來最著名的溫泉鄉。它位於大屯火山群、金山斷層上,是280萬年來火山噴發後陷落的深谷,雖是殘破的火山口,但因地下殘餘的熱源不足以形成噴發,地下水被灼熱的岩石加熱,便常年冒著赤熱的水泡向外奔湧著,水溫在90-100攝氏度。這種青磺熱泉據說世界上只發現兩處,北投地熱泉即是其中之一。

這是一個典型的地質公園,也是寶島十分珍貴的地下資源。

在一個秋雲麗日的周末,我有幸與台灣著名藝術家舒教授、賈老師一同前往地熱谷,領略奇異的火山遺跡。

步入帶點古早味的北投老街,青石板蜿蜒著上山的斜坡,幽靜中散發著別樣的沉澱與厚重。年近八十的舒教授一路上很有力地踩著從小生長過的北投老街,臉上卻是青春般的和煦,他竟然像小學老師一樣給我提出問題:
“你知道這里以前叫地獄谷嗎?”
我嚇了一跳,睜大了眼睛:“是嗎?這麼可怕的名字!”
“過去的地熱谷,只是台北郊區的一處原生地貌熱穴,沒有人維護和管理,當地老百姓常到這裡游玩,並在熱泉上烹煮雞蛋。”
“啊哈,多好呀,我們今天能吃到這裡的雞蛋嗎?”
“可惜,吃不到的。”舒教授皺了一下眉頭:“你知道,大人興奮小孩更興奮,加之溝底的淤泥軟滑,接連發生了燙死人和燙傷人的事件。所以老百姓就把這裡叫做’地獄谷’或’鬼谷’。後來一律禁止到這裡煮雞蛋了。”
我點了點頭,心裡還是感到遺憾。

進入景區,這裡已變成了名符其實的現代觀光景點,政府出資修葺一新,木質階梯隔絕了河谷的軟泥,還規定了參觀時間,禁止兒童單獨入內,圍牆和步行道隱約在蒼山綠樹之間,一座座原木搭建的小木屋,泡湯設備完善備至,許多人工石砌的清水溝渠可以直接泡腳。我高興地脫掉鞋襪,把雙腳踩進柔柔的溫水里,一種暖意和溫馨直達胸口。

“這裡有’磺泉玉霧’的美稱,在日本佔據的時代就是台灣的八勝十二景之一。”畫家賈老師也給我做起導游來:“這裡的石頭含有微量的放射性物質— —鐳,這在世界上都是很稀奇的。”

我知道“鐳”,居里夫人正是發現了這種放射性元素,因而獲得了諾貝爾化學獎。

賈老師繼續介紹:“地熱谷面積約3500平方公尺,湧出的熱泉澈綠似玉,稱為青磺,屬鹽酸酸性泉水,當地居民亦稱為’磺水頭’,不可用肥皂洗身,對建築物及金屬品腐蝕性強。也不能飲用,但據說此類溫泉對關節炎,筋肉酸痛,皮膚病,支氣管炎,痛風,神經炎,尿酸過多等症狀具有顯著的療效。”
“奧,明白了,這水不能喝呀!”
“是的,也不能用肥皂!”
我們三個人望著插進水里的六隻腳,哈哈地笑了起來。

舉目四望,青山環擁,熱氣蒸騰,似乎雨後的雲霧排山倒海。曾經的地動山搖早已遠去,只有腳下熱流淙淙橫波蕩漾,絲絲搖動著午後靜靜的陽光。我放慢腳步,心懷忐忑地走進粗礦而神秘的地穴邊沿,切近直觀,只見濕滑的青石上流淌著一道道波紋繚繞的硫磺斑痕,似一道道浮動的黃色五線譜,向山下揮灑而去,它們本身的熱量蒸騰著、跳動著、傳遞著,走向一個個泡腳池,走進下游一個個湯泉小屋,一個個沐浴湯池。
好一個人間天堂。

我問舒教授和賈老師:“聽說張學良來台灣的住所就在這山上,他和趙四小姐一直恩愛有加是嗎?”
“哈哈哈哈”舒教授爽朗的笑聲如同這腳下的泉,噴湧著:“是呀,張學良和趙一荻在這裡度過了他們最恩愛的多年時光,他們的官邸就在那裡。” 舒教授用手一指不遠處那座隱掩在叢林中的建築:“就在那裡,現在叫’少帥禪園’”。

舒教授說,在北投地熱谷大屯山凹的製高點,面對著淡水河口的觀音山,有一座日式的庭院。在日據時代,這裡曾是日本商人聚會的“新高飯店”,1949年張學良和趙四小姐來台,先是住在新竹,後又搬到此地,別名’禪園’,平時張學良喜歡一個人坐在山坡上泡茶,趙一荻喜賞錦鯉,禪園便收拾出池塘養了許多鯉魚。張學良喜歡養蘭、賞蘭,常去各蘭花市集尋芳。途中餓了也不挑剔,小吃鋪蹲下便吃,毫無架子,說明少帥夫妻在此還是很舒適瀟灑的。

遙想當年,像張學良這樣的抗日英雄也亦如此,我們不就是宇宙星空裡一個小小的蜉蝣,顫巍巍地漂泊至此嗎?背對世事沉浮,感覺自己彷彿變成了一塊沉默的石頭,從飛揚的雜音中靜止下來,靈魂已被滾燙的地泉蒸熟,發現生活和宇宙都變得新奇起來。莊子說:“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我說不上我禪到了多麼高的境界,但身在地熱谷,想到它對人類的幫助和貢獻,骨子裡總有一種強烈而持久的對自然山水的敬意與牽動。再看看身旁的著名藝術家舒教授、賈老師,能夠和他們一起觀光覓跡,得到的卻是人生對命運的​​悟性與點撥。

返回途中,街道兩旁全是各種各樣的建築,有日式的,有居民自搭的,還有早年古早味飯店改建一新的,但每個臨街的門面都有獨具特色的地景原貌,門戶間彷彿吞吐著空靈飄飄的絲絲熱氣,加之周邊團團簇擁的花樹,置身其中,突然發現生活和宇宙都變得新奇起來。

到北投洗個硫磺溫泉浴,實在是人生一大享受。這裡每年單只做生意和觀光的日本客人,竟多達60萬人次。商人也好,遊客也罷,但凡一進入這片地氣蒸騰的熱土,就如同進入了一個虛無縹緲的人間仙境。世間一切喧鬧與繽紛,都在地熱谷的蒸騰裡,夢一樣地一一脫殼,一一抹去……
古希臘代阿今尼思聖人說過:“人的慾望最為少時,就是最接近神仙的快樂之境。”我當以此言勉之。

 

二〇〇九年四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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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台灣的太魯閣

東台灣的太魯閣

三月初春,為怕塞車,清晨四點我便從台灣北部的基隆駕車出發,前往南部的太魯閣公園一訪聖境。蘇花公路在我眼前一路蜿蜒,左側的太平洋還在睡夢中,青金石般的海水蕩漾得悄無聲息。右側緊貼著幾乎是垂直插入海中的懸崖,宛如一條懸掛的空中走廊,車行其間,如同壁虎貼面而行,一路穿過24個懸崖隧道,四小時光陰被穿透的膽戰心驚。

命名於1986年11月的太魯閣公園是台灣東部唯一的國家公園,它橫跨了花蓮、南投及台中三縣,總面積達92000公頃。它從太平洋西岸拔海而起,三千公尺的山峰就有27座,合歡山、奇萊群峰,南湖大山是太魯閣的骨架,白楊、銀帶、長春、綠水等著名瀑布是它的柔軟血脈,獨特的花崗岩大峽谷構成了它鮮活的生命。

據地質學家考證,太魯閣公園大峽谷的形成是因為菲律賓板塊以每年7公分的速度向台灣移動,在上億年的擠壓中,把台灣頂成了多皺的偉岸山脈。又因為台灣地處熱帶雨林,豐沛的溪水不斷向下侵蝕,切開了厚度超過1000米的大理石層,形成了今日垂直壁立的U型峽谷,造就出公園中最撼人心弦的景觀。人在山下仰望,千仞絕壁削麵而上,逼在頭頂的萬丈懸崖凸顯天際一線,只能用鬼斧神工來形容。而稱之“魯閣幽峽”的立霧溪水,以它豐沛的水源,滋潤了當地的作物,又為千珍萬奇的動植物創造了茂密的生長環境。這裡有云杉林、台灣蘆竹、冷杉林、玉山圓柏及鐵杉林等上千種珍奇植物;有山椒魚、莫氏樹蛙、台灣黑熊、台灣彌猴、野豬、台灣穿山甲、山羌、水鹿、長鬃山羊等數百種動物生態,更有二百多種台灣著名的蝴蝶,與此山共同美麗與呼吸。

公園的左邊是有名的“九曲洞”,這全長3220公尺的峭壁通道,是當年來台的老兵用一斧一錘開鑿出來的,彷彿嵌入雲中的一條小徑,步道百轉迴腸,洞洞連綿幽深,目所觸及的原始風韻,就像泛著墨綠的古典山水畫可以遠看,可以細賞,也可以擁抱,就這樣細細地流入心田,靜靜地體味莊子“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深奧意境。

在太魯閣公園特色地標“燕子口”,地下一個接一個的天然溶洞,在斑駁的光影中,夢一般地延展著,真是“別有天地非人間”的感覺。據說“燕子口”是因為地下水流長期溶蝕、風雕水塑成空洞,吸引了萬千的雨燕呢喃築巢,穿谷鳴叫。不知為什麼,在燕子的穿梭中,我突然有一種莫明的感觸,從心底風起雲湧呼嘯而來,彷彿聽到野鹿在林間奔走,又似乎看到當年流血流汗的外省老兵開山的喘息和倒下的身影……

半個世紀過去了,翻開外省老兵上世紀五十年代最悲壯的一頁,他們出生入死,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把惟一的青春和歲月都鞠躬盡瘁在這天涯海角了。這條橫穿台灣東西的中橫公路,長達191公里,需要穿越3000米以上的山峰10多座,其中包括太魯閣那段最險峻的大峽谷以及河流90多條。公路鑿空峽谷邊的懸崖而建,時而穿洞,時而過橋,當年的老榮民們真不知道憑著什麼樣的精神力量,以簡陋的鐵鎚鋼釬和炸藥,在垂直落差千米的懸崖峭壁上,硬生生鑿出來這條通天之路。

公路開建於1956年,上萬名來自大陸的國民黨老兵只用了4年時間就打通了台灣這條東西大動脈, 比美國專家估計的時間快了14年,在建設的過程中死亡212人,受傷702人,在大峽谷較開闊處建有長春祠,這些亡靈一直靜靜地看著現今的世界。

如今,面對神采飛揚的觀光客,在大家呼朋引伴一覽無疑時,我一步一回頭地丈量著當年的艱辛,手掌觸摸到了山岩那老兵般的體溫,感恩的懷想像清風一樣吹拂著當年的塵土情懷,那些開山的老兵大部分已經消失了我們的視線,存活在世的也只有年輕的回憶了。但他們所創建的千秋綠蔭,卻清涼著後代子孫……在崇敬與痛惜的回憶中,我只覺得有一股熱熱的晶瑩由內而生,無法自持地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中午時分,初春的溫熱冒出泥土,嗅著空氣中植物的清香,人困馬乏的我來到布洛彎休息區。只見古樸典雅的小木屋,里里外外飾滿了原始的雕刻,充分顯現出魯雅族原住民別樣的人文風采和族群情感。餐廳和咖啡廳並不因為原住民的土著而無味,一份“炒山豬”只要200元台幣(合人民幣50元),肉厚鮮嫩而不膩,加之誘人的高山蔬菜和山地野味,“俗擱大碗”地吃的我滿口留香。

午後靜默的陽光,將原野、山坡、碧草和房前屋後大片的美人蕉都照懶了,那種安然倦淡的祥和,彷彿走進了世外田園的夢境裡。故土、瓦舍、蕉林、老牆,田園里二三個魯雅族人勞作的背影,草地上的頑童和一隻慵懶趴在地上的台灣土狗,都是那麼悠閒和諧地呈現在我的眼前,不由地羨慕起生活在這裡的原住民,他們祖祖輩輩幾乎與外界隔絕,幾代人安逸地相聚著粗樸的快樂,真有另一番誘人心惑的吸引力。

最後我驅車104公里,來到太魯閣公園最西面的合歡山頂,這裡因群山歡聚而“合歡”。合歡山最著名的還是冬天的雪景,一場寒流會使四季如夏的台灣露出一片壯烈的雪國與銀白,驚喜若狂的台灣同胞便頂著削麵的山風,一齊擁到合歡山頂,欣賞這“白色的棉花”。因此,常常因賞雪而引起塞車大潮,也特別為酷愛雪花的人在山頂上修建了一座亞熱帶少見​​的滑雪場。

踩著黃昏的碎影,我返家而歸,車窗外所有的綠色都在九拐十八彎中黯淡下來。我只是見到了太魯閣公園的一小部分,九萬二千公頃的地盤隱藏有多少亮麗的景色啊,聯想到那些開山的外省老兵,使我在大自然沉靜肅穆的敬意中,學會了謙虛與尊重,我不虛此行。

 

二00七年三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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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

玉山

 

擁有三萬六千平方公里的祖國寶島,五分之三以上是高山。有“台灣屋脊”之稱的玉山,位於台灣省中南部,它縱橫花蓮、高雄、嘉義及南投四縣。百岳之首的玉山海拔3952公尺,是東亞第一高峰,比日本著名的富士山還要高出176米。玉山於1985年4月10日成為國家公園。

清康熙年間編篆的《台灣府志》中記述:“玉山,在鳳山縣。山甚高,皆云霧罩於其上,時或天氣光霽,遙望皆白石,因名為玉山。”

高聳的玉山屹立在北迴歸線上,這裡是最早向太陽說早安的地方。站在玉山峰頂,東望秀姑巒山,西眺阿里山脈,南瞻關山,北看南湖大山及中央山脈。平地湧起的玉山,景物奇異氣象萬千。原是布農族的生活場域(布農族是台灣九族原住民其中的一族),也是原住民的聖山。

據有關地質學家研究,早在四百萬年前,由於菲律賓海洋板塊與歐亞大陸板塊擠壓,大陸板塊與台灣板塊分離之後,板塊年年擠壓上升,衝擊而形成台灣特殊的山脈群峰。加之當地氣溫高、雨量大,豪雨強度驚人,以及海水的拍擊,將山峰之間磨礪成絕壁高懸的峽谷溪流。這些溪流如血脈般擴散,匯集成一條條大河溪口,才切割成今日雄偉壯闊的玉山。從低海拔到高海拔,從山腳的熱帶到頂峰的寒帶,使玉山的生態景觀,形成了任何季節都有其不同的豐繁特色。

玉山是台灣當地人的聖母峰,也是居住同胞的心靈之頂。在玉山3952公尺的頂峰石碑上,鐫刻著八個大字,“心清如玉,義重如山”。千百年來,它巍然屹立在祖國的東方,如一面巨大的天然屏風,面對太平洋的千百劫難,即使颱風地震的撼動,依然不能動搖它的堅貞與寧靜。

而更撼動我的,還有一則若真若假的布農族古老神話傳說:“在大地開始之後,有一個高大的女巨人,經常悠遊在這塊被眾神祝福的土地上。她經常以沉默面對歲月。在她無意中為那份深沉的孤寂而歎息時,發出濃濃的白霧濕潤了附近的大地。經過千百年的嘆息,附近的大地生長出各種各樣的樹木,各種小動物也穿梭其間,讓沉寂的大地透露出令人驚豔的生命韻味。隨著歲月的腳步,女巨人始終坐在山頂沉思,後來女巨人伸出了雙腳,大拇指都變成了兩座大山,再後來,這片山林便出現了祖先”。

基於這個神話傳說,雖然比起四百多年前的西遊記還要遙遠奇異,但布農族人卻一直在相信,玉山是女巨人的化身,是他們的母親,而他們都是從女巨人的“腳趾”衍生出來。在千年不語的玉山母親的呵護下,布農族相信天地萬物都是尊貴且有靈氣的。他們的生命精靈從“軟弱”轉為“堅強”。在大自然的天風海雨中,他們一直堅持傳統的農耕和狩獵,長期神秘地與山林互動,衍生出自己獨特的文化。

行腳於天涯地角的我,雖然對玉山有著無限的嚮往,但我卻沒有能力爬上玉山頂峰,望山而敬的我對於海拔3952公尺的高度,我這把老骨頭,只能望山莫及。我只能貼近“巨人”,看見了她的“肚臍”和“腳趾”,遠望玉山頂上的白雲飄過一個山頭又一個山頭。雖然我站的高度不夠,但玉山的雄偉依然像咱們的萬里長城一樣在我心裡寄住著。

近年來,台灣同胞風行徒步登山旅行,特別是在玉山地區。其中還有熱切的登山勇士懷藏鑽戒,站在東亞最高的地方向女友求婚。更有人背著逝去母親的骨灰登頂,以完成母親生前遺願,誓將人間遺愛留在台灣最高點。滿懷對登山勇士的崇敬之心,我俯身於下,把自己放置在無塵的大自然懷抱裡,在錯落的光與影的合一里,我感到自己靈魂彷彿變成一個綠色的光點,漫過重重疊疊的玉山雲樹,讓我的初心歷經一場洗禮,更加澄澈,更加謙卑。

沿著植物解說板和遊覽解說牌,我來到玉山有名的白木林。據當地人說,白木林的形成,是因為從前的一場森林大火,剛剛燒到葉子的時候,一場大雨把火給撲滅了。結果樹死了,但樹杆卻兀自堅韌地挺立著。遍布山頭的白木林,有的腰骨蟠屈變形,有的直直地仰頸翹首蒼天。在經受歲月雨水的酸腐和太陽的爆曬之後,樹皮都已脫落,生命裡的某些東西已經全然死去,只剩下裸露的白骨,在浩渺濃郁的綠野上,白骨森森地指向天空,那一片淒豔的白,宛如一片壯烈後不肯低頭的魂靈。白木林的視覺強烈地衝擊著我的眼簾,驚豔的壯烈鋪天蓋地,彷彿向人類呼籲,彷彿庇護著這片厚土,雖死猶生的淒美與禪意,使我虔敬中更添無數疼惜與不捨。

我在白木林前駐足了很久很久,直到把這幅英雄交響曲一般雄渾的畫卷,靜默地疊放在心裡頭……告別白木林時,我一步一回頭,似乎與遠征的壯士們做最後一次訣別,任那戰場上的廝殺聲漸漸遠去,直到靜穆成一道永恆的墓碑。陪伴他們的有紮根千萬塵世的神木老樹,擎天的巨柱把粗曠縱橫的枝椏油綠地托舉到空際。還有莊重的紅松、鐵杉、台灣杉、玉山圓柏和草本植物等等。他們交臂疊肩相擁互倚,猶如霜皮龍鱗筋骨盡露的“風雕”。整個玉山上上下下、淺淺深深。濃蔭碧影中遠遠看去,就像一層層交疊撐開的綠色巨傘,站成了一片片綠野,風起時,片片綠葉翻動起陣陣波濤,幾乎透染我的肺腑。

呼吸著曠野的生命,從早餐起步到午後三點,腳程還沒走出玉山“腳趾”的我,老骨頭早已僵硬如一尊石像。當我選擇了一處濃蔭斑駁的石階坐下休息時,卻驚見一條小青蟲,從佈滿青苔的落葉底下鑽了出來。它旁若無人地伸伸懶腰,然後抬起他那柔細的腳爪,優雅自足地一拱一拱向一個微凹的洞穴探險去了……在這萬物之一族的小小動物樂天知命的“嚓嚓嚓”的腳步聲中,小青蟲如此禪味的知足樂天,讓我驚覺到動物天堂的自然純真與生存,我們富有奢華的人類,還要抱怨什麼呢? !

其實,有時候,我們可以把旅行當成一場修行,每到一個地方,就是一個“道場”。懂得學習古早人(先民或原住民)對大自然的敬畏心,懂得跪地俯聽大地脈動,懂得聆聽山林物語,懂得在溶入空靈物外的當下,打開我們的心門,回到最深的內部叩問自己:我們被仁慈的大地所供養,得天獨厚地享受大地一切美味,我們為大地做了些什麼呢?

借用台灣音木老師的話說:“衷心喜歡3952公尺於山頂上鐫刻的八個大字’心清如玉,義重如山’。然而如果沒有包容土石的雅量,怎算’清心’?如果不能累積歲月所予的厚度,何來’義重’?在如是多族群人口匯集之後,台灣有沒有足夠的心量,面對未來,誓要累積一座文化的玉山呢?!”
                                           

 

 

二〇一〇年三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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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

金 門

 

2012年11月1日,金門古寧頭戰役遠去63週年的時候,我背起我的曼谷大包,和我很對頻的台灣好友美雲姐一起,隨同台灣旅行團去金門,體驗回異於台灣的特殊人文歷史與戰地文化。

“親愛的祖國同胞,親愛的台灣同胞大家好!”下飛機的時候,一位牛仔褲格子裝的金門導遊迎上前來,對我們說出的第一句親切問候。
心裡暖暖的,還有些酸。

1949年以後,金門一直由台灣軍方控制,距廈門只有10公里,難怪有人說,從金門到廈門,就像跑自己的廚房一樣近。

而金門離台灣卻隔著將近300公里的台灣海峽,坐飛機要一個小時。金門本島地形兩頭寬,中間窄,最窄處僅3公里。就像是一隻水上蝴蝶。除了金門本島,尚有烈山、大膽、二膽等大小島嶼15個。總面積約150平方公里。

金門舊名梧州,又名仙州,明朝時打擊倭寇以“固若金湯,雄鎮海門”而聞名,故名“金門”。歷史上的金門,原是林木蒼翠的海上仙山,只因元代燒鹽和後來的戰亂,才使金門變了樣。十九世紀末,因金門的海風硬,雨水少,土質酸,種不出稻米,很多年輕人移居南洋賺錢,新加坡每10個人就有一個金門人。金門從而成了閩南僑鄉之一。金門歷史上還是兵家必爭之地,從鄭成功的“反清復明”,到蔣介石的“反共復國”,尤其是上世紀下半葉的“砲擊金門”使金門成了國共交戰的前線戰地。這些特殊的歷史因素、自然的和人為的特殊文化遺產,都被保留下來,給金門島留下了豐富的古蹟文物、戰地文化和自然資源,集聚成閩南、戰地和僑鄉三種特色於一體的文化櫥窗。

常住人口僅有5.7萬人口的金門,在扮演了近五十年兩岸對峙的戰地角色之後,1992年結束戰地任務,邁向觀光新世元。 2001年元旦,金門與廈門“小三通”正式啟動,金門轉而成為兩岸互動的關鍵角色。回顧軍管時期,島上軍民生活儉樸,一切設備端賴軍民共同努力。比如:譬公園、築水庫、修公路、建碉堡等。當二十一世紀初金廈開放直航,祖國同胞才有機會站在兩岸交流的前哨,對首座戰地文化有一份正面了解與認識的機會。

金門戰地史料觀光有“翟山坑道”、“八二三戰史館”、“古寧頭戰史館”、“馬山廣播站”等。位於金門西南方的地下戰備水道,全長357公尺,全部是用炸藥和工人開挖出來的,工程艱苦程度可想而知。坑道寬度可容一條大船進出。導遊說,戰時台灣的登陸小艇、運輸戰備物資時怕對岸看到,因而挖了這條水道。坑頂是凹凸不平的花崗岩,坑道下面是一片汪洋,水上有小艇停靠的碼頭,坑內水面上有一米多寬的岩壁小路,我們一行人跟著導遊,手拉手像大甲蟲般貼著堅硬的花崗岩壁,頭不頂天腳不立地般浮走在半空中的小石階上,陰森而又恐怖。

走出“翟山坑道”,沿著滿山鮮嫩的九重葛和安然盛開的紫色花樹,我們又來到民用地下坑道。聽說這裡是當年有名的瓊林戰斗村,全村坑道蜿蜒地下家家相通,全長約1300公尺,狹窄通道僅容一人。導遊告訴我們:戰亂時,地道都深挖6米,因為砲彈會穿地5米。那天我穿著二十一世紀的蛇紋鞋,一腳就踏進了這神秘而肅殺的時光通道,感覺就像走進了二十世紀電影裡的“地道戰”。想像二十多年前戰備的血腥與沈重,慌亂的腳步彷彿支撐不住內心脹滿的、淚水壓抑的五味雜陳…….

更讓我驚魂的“擎天廳” 就像一座隱匿剖開的大山,大廳四壁上,還留有粗樸生猛的人工鏤花壁石,炸藥和人力的一斧一鑿都帶著歷史舊痕。當年這裡是戰地指揮所,平時為官兵放電影和舞台表演,一次可容納上千人。在這大山掏空的軍事心臟裡,隔絕了兩岸的砲聲,隱秘了骨肉相殘的歲月,讓我這個大陸來的不速之客大有長恨綿綿的空靈。這時,耳邊突然飄出鄧麗君那纏綿的歌聲,使我想起30年前鄧麗君就在對面的舞台上,慰問孤身在外的士兵,唱起了那催人淚下的“啊,望故鄉,故鄉你是否別來無恙?我時常時常地想念你,我願意我願意回到你身旁……”

走出地下掩體,我們又轉向“北山”。這裡原來是一個平靜的小漁村,因1949年的古寧頭大戰,成了國共激戰的最前線。在雙方交火中,整個村巷斷壁殘垣。尤其是村頭一幢南洋風味的小洋樓,華美紅磚的老牆上仍留有當年的密集彈孔。如今早已人去樓空的黃昏小巷,風在村巷裡蛇動著游離,草在斷壁旁嗚咽地顫動,意識恍惚中,彷彿有一種幽靈在戰地村里遊浮。這時台灣旅行團突然有人低聲:“阿漂,阿漂”(指:鬼魂),像是穿越時空為死去的同胞召魂似的。 1949年10月24-26日,解放軍9000多人在這裡搶灘登陸,國軍在這裡圍追堵截,導致了萬人傷亡,千人罹難,兩岸從此天各一方。而我心裡早已降下半旗,心情如古老的二胡躲在陰霾的月亮後面,如空如盈地奏出蕭索刺心的戰地悲歌。

第二天,我們又轉到金門最北的馬山觀測站與廣播站,這是離對岸最近的一座山頭,素有台灣“天下第一哨”之稱。過去一直是兩岸觀察、喊話、心戰、空飄的軍事要地。如今偌大的銅製喇叭,已成古董般地成排靜立在城牆腳下,有如秋天離樹的樹葉……為紀念好不容易獲得的和平,“古寧頭和平紀念園區”裡有人用砲彈打造了一尊若大的“和平鐘”,以金屬的堅質,徐徐略過石砌的老屋額頭,揺過戰地的視角,穿過那些累累的歷史傷痕。

走進古樸的金門小鎮,彷彿走進歷史的文化長廊。從莒光樓前的晚霞,到朱熹講學的浯江書院,從迷彩城牆偽裝的碉堡,到鄭成功居住的延平郡王祠,一切文物與古蹟都在藍天綠地之間靜默無語訴說著這個彈丸之地的風風雨雨。來到紅磚白石的閩式村落,導遊告訴我們,這裡是全世界保全最好的閩南房子。因金門人謹守儒道倫理以傳統為主,閩式屋厝大多為石材和磚材混合使用,一處處石砌的古廟見證著舊時代的人情味。尤其在閩式文化建築中竄來的一棟棟洋樓,顯得格外耀眼。清末民初很多金門人去南洋打拼,賺錢就匯回家鄉,第一件事蓋洋樓光宗耀祖,第二件事是蓋學校。當時南洋流行的巴洛克式洋樓,古典的迴廊,優美的山牆裝飾,泥塑的彩磁、磚雕和現代化精緻的小洋樓,在傳統的閩南聚落裡,此起彼伏,成為金門的新貴,細細訴說著金門人僑鄉奮鬥的輝煌史蹟和情感。

金門沒有大型工廠和大型商場,土地因雨水少,土質酸,島上幾乎全部飲用地下水,土地只能種花生、芋頭、高粱等耐旱作物。金門人生性勤儉,地方鄰里關係密切,人情濃厚治安好。走進金門村落,許多人家大門敞開,不用擔心有人闖進去。在民間習俗上,由於冬季強勁的東北季風肆虐,導致田園飛沙走石,因而金門人特別崇尚“風獅爺”(石獅),借助風獅爺在各個村口迎風口上製煞,被譽為金門的“保護神”,從而成了金門特有的文化地景和觀光明星。

金門的特產最有名的莫過於“鋼刀、貢糖、高粱酒”。在參觀鋼刀製作工廠時,我們驚愕地看到廠內堆積如山的砲彈殼,原來是拜當年砲彈所賜,在數次戰役及日後“單打雙不打”時(兩岸砲擊:規定一三五打炮,二四六不打),炮火留下五十萬發砲彈殼。純樸的金門人,沒有把心停留在某一歷史點上,反而把廢彈殼注入新的生命,憑藉過人的爐藝和鍛打,再經過切割、碾磨、拋光等千錘百煉,將“砲彈鋼”話腐朽為神奇,打造出一把把雪亮的廚房用刀。有的還把空砲彈畫上油畫或做成藝術品,賣給觀光者收藏。

翻過歷史的舊頁,我們走訪沿襲閩南風味的金門小吃,如傳統風味的廣東粥、蚵仔煎、蚵仔麵線、金門鍋貼和風味獨特的高粱嗆蟹、全牛大餐等美食。尤其是金門的黃牛,是吃高粱酒槽長大的,油花均勻分佈在瘦肉中,特別柔嫩細膩。而“全牛大餐”,是指整隻牛從頭到腳,從裡到外,經由紅燒、清燉、快炒、燜、鹵、熬湯等烹調手藝,料理出十道的美味佳餚,真是牛的”滿漢全席“,感動每一位遊人的味蕾。我正在想著津津的美​​食,抬頭看見在戰地洋樓的外牆上,豁然掛著一幅巨大醒目的毛澤東畫像,在乾燥的戰後陽光下,那閃閃發光的紅五星顯得格外耀眼,難道是井岡山的紅五星照到了金門的外牆上?近看一排小字上書“毛澤東奶茶”,才知道原來這是金門同胞為吸引大陸同胞前來飲茶的創意新招,總算給沉重的觀光添加了一抹特別的歡樂。

第三天,當地平線罩起一層微藍的磷光時,我們又坐船從“大金門”前往“小金門”,人稱:“前線中的前線”。比大金門小10倍的小金門,人口僅有4千多人,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當隨著車道起伏的綿延碧樹,參訪完廣為人知的烈女廟,將軍廟和戰地文​​化景點時,我們才知道這個安靜的小鎮,很重視老人的生活品質,佔人口14%的老人,因子女在外地討生,因此縣政府特別重視老人福利,老人每月基本老年金6000元,老人出門免費公車,免費搭船。這裡從國小到國中上學一毛錢都不用花,學習優秀的,學校還贈送電腦、交通費和補助費。聽導遊說,為了方便大小金門往來,政府正在興建一座大橋,把大小金門連結在一起。

祖國涯角——金門,是東南亞華人的故鄉,也是中國人的血脈和文化臍帶。它雖然幾經蛻變幾經更迭,依然擋不住炎黃子孫嚮往的熱血。正如新加坡旅行團的一位70多歲老婆婆說:“她的老家就是金門,雖然這裡沒有了親人,但懷念故土的她,依然按時跟隨新加坡旅行團來金門,看看老家,看看故土,看看兩岸開放的新面貌,心裡才會舒坦”。特別是有著豐厚內涵的金門同胞,如夢乍醒般把歷史的輓歌,扭轉為戰地文化觀光特色,在塵埃落定的今天,重新以藍天、海水、陽光、美食和戰地文化,迎接祖國同胞和世界遊客。而對於戰後出生的我,雖然生活在深受祝福的和平年代,但親臨其境時,面對不是簡單的對錯而能說清的歷史淵源和入骨的戰地文化洗練,心情依然令時間停擺,令喧囂戛然而止……

結束了金門三天的原味之旅,登上前往台灣的複興號航班,當飛機滑出跑道,即將揮別金門的那一刻,透過舷窗,我深情地向金門投下離去的一瞥。眼下汪洋中的金門島,在白浪輕撫的祝福中,感覺就像是一隻脫出舊殼的彩色蝴蝶,在兩岸開放的圓熟與喜悅裡,正張開翅膀,向著祖國壯麗河山振翅欲飛……

 

二〇一二年十一月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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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島與基隆

青島與基隆

 

我這一生最喜歡兩個城市:大陸的青島市,是生我養我的故鄉,就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與這個城市瓜蔓相連;而台灣的基隆,則是我後半生的終老之地,這裡留下了我刻骨銘心的情感,讓我享用今世今生。

我相信,這兩個城市是中國最漂亮的海濱城市,於我,於世界。

小時候,我玩耍在青島的聊城路上,這個窄窄的街道是當年日本人在青島的商業街,名叫“中野町”,兩側的房子都是兩至三層的日式建築,顯著的特點是窗子豎長窄小,房間分割窄小而陰暗。我們就在門前的街道上玩一種叫“跳房”的遊戲,把裝滿沙子的小布袋,單腳跳著從這個方格踢到另一個方格里。
往前走一點就是青島的“中山路”,是德國人“馬關條約”的產物,原名叫“斐迭里街”。德國100多年前的建築高大氣派而又具有歐洲特色,沿著這條馬路就是著名的青島標誌“棧橋”了。

這個殖民城市裝滿了我前半生的貧窮、拼搏、出人頭地的各種各樣辛酸的故事,如同它三面環繞的大海,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海水顏色。

站在北台灣一灣柔藍的海水前,眺望日夜對望的故鄉青島。青島與基隆,就像是遠隔千山的兩兄弟,又像是兩個面海的混血城市。今天的青島與基隆,有山有海有園林,有世界性貿易中心,有現代化摩天大廈,有國家歷史文化名城,都是山海兼具,中西融合的國際港口城市和旅遊勝地。

17年前,我跟隨自己的命運來到台灣,一下子就紮根在了基隆這個清秀、古樸的港口城市,尤其它那獨具特設的閩南騎樓,一下子就把我背井離鄉漂浮的心收攏在了素淨的小街板上。那些日子正是台灣的雨季,每天黃昏,我的先生拉著我的手臂漫步在燈火恍惚的街面上,那擋風擋雨的騎樓,宛如我先生的偌大的胸懷,擋住了我半生千山獨行的塵世艱辛。從基隆窗口傳出柔淨的阿彌陀佛音律,一下子把我從行人、汽車、霓虹燈影下拍醒。這個心誠面善的城市似乎是我多年尋找的心靈知音,在每一個虔敬的廟宇裡感覺一種回歸。

青島位於山東半島的東南方,是大陸第四大港口,也是輕工電子工業的基地,至今已有2000多家台資企業在青島落地,在青島生活的也有約70多萬商務人員和台屬。當然隔海相望的韓國和日本,在青島的企業比比皆是,青島已經成為大陸最重要的工業基地、旅遊城市和對外貿易的港口城市。經過30年的開發建設,青島已是個國際化的現代都市,上百米的摩天大樓佔據了半個青島, 2011年青島又開通了7.8公里世界第三長度的膠州灣海底隧道,緊接著膠州灣海面上,又騰空架起全長40多公里的跨海巨龍,為世界第一跨海大橋,將波光蕩漾的青島——紅島——黃島,有情地連接在一起。特別是2008年,在地球人眼裡的世界奧運會的帆船比賽在美麗的青島海濱舉辦,作為北京奧運會的協辦城市,有11塊奧運海上項目的金牌在青島產生之後,青島便一步躍上了國際舞台。

我愛我的家鄉青島,這個“東方瑞士”,整合了最優美的太平洋西海岸,遠遠望去“紅瓦、綠樹、黃牆、碧海”猶如刻滿城市記憶的歐式風格,流淌出在地人舒適瀟灑的浪漫情調。花石樓、總督府、迎賓館、天主教堂、紅房子餐廳,還有八大關一帶西方人所建的海濱別墅區,有法國、俄羅斯、美國、日本、丹麥等五十幾個國家建築群聚, “萬國建築博覽會”名不虛傳。加上老城區的石頭馬路,條條青石板就像條條城市血脈,靜靜蜿蜒城市小巷裡,使人彷彿身處某個歐洲小鎮。

素有“台灣頭”之稱的基隆,位於台灣最北端。基隆舊名“雞籠”,是以山形酷似雞籠而得名。它三面環山,一面環海。境內的島嶼、港灣、山嶺、椰林,交織於濃墨一般的山海之間。基隆自清代中葉起即是北台灣軍事防禦戰略要地,因而基隆港兼具商港、軍港,及漁港的多項功能。

初到基隆的人,第一印像或許有些失望,除了騎樓、大廈、書店、夜市和知名景點外,好像沒有讓人感到特別驚豔的地方。但當你定居下來,深入靜觀這個城市的靈魂,你才會發現基隆人的內涵。如國際多元交流、愛心倡導,市民積極參與公益之共同體意識,和網路上多如牛毛的勵志、勸善文章和文明洗禮。再如街頭、醫院、養老院等地,到處都有愛心志工服務他人。馬路上聽不到汽車喇叭,公共場所看不到紙屑,與青島相比,青島就稍顯清淡。尤其是基隆人,在歷經幾百年殖民,幾百年移民和幾千年中華文化的傳承和璀璨,把過去與現在,東方與西方,一切歷史韻味風土人情,都雜揉在同一個時空裡,少了一些物質和繽紛,多了一些矜持的從容,凝成了這個都市傳統而素雅的氣味和表情。

青島與基隆,在都市硬體建築風貌上,青島的歐式建築和現代化與基隆相比,青島外觀很是典雅大氣,好像與世界的繁榮非常接近。而基隆更顯殷實傳統,基隆的城市格局,大多為生活便利和商業發展而形成騎樓和聚落,因此外表與青島相比,有點擁擠和凌亂。但基隆人在人文素質軟實力方面,卻與世界文明城市一同呼吸著。

在人文風情方面,青島的馬路大多用各地地名命名。如北京路、上海路、香港路、台灣路、山東路等等。而基隆的馬路卻是以傳統的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八個字命名。如愛一路、愛二路、信一路、信二路等等。在穿著方面,青島人比較華麗,大都講究時尚優雅。而基隆人早已從90年代鍍銀價值觀及染紅手腳指甲的濃艷年代,回歸到舒適質樸的休閒服飾。在個性內涵上,青島人秉承了北方人粗獷的傳統,耿直、大方、熱情、豪爽,不管是下海救人,還是為朋友兩肋插刀,都很熱血。而基隆人比較細密、友善、矜持。基隆社區都會有一幫幫默默行善的志工為孤獨老人送關懷,基隆人上街買東西,大多會用“請”字。比如“請給我一碗牛肉麵”,“請拿那件衣服我看看”等等,而坐公交車時,有人會向司機先生說聲謝謝才下車。

在消費方面,全台著名夜市小吃“基隆廟口”,是基隆特有的都市文化風貌之一,也是匯聚世界小吃的美食街。夜市有當地人的古早味傳統食品,有海外僑胞開設的異國風味小吃。基隆一碗普通牛肉麵大約80元台幣,而青島的小吃街在一個叫“劈柴院”的地方,清朝晚期的建築清一色灰磚灰瓦,匯集了山東幾乎所有的當地味道,一碗牛肉麵也要20元人民幣,某些消費和基隆相差無幾。

在民間禮尚往來方面,每逢過年過節,熱情好客的青島人,大多北方個性講究實在大碗,大包小包送不停。而基隆人送禮,除了民間原始禮俗的敬天祭祖,全雞全鴨隆重敬祭外,大多以實用為主,講究隨意自然,尤其是很熟的好友。比如前一陣子,我從青島探親剛回基隆的第二天,基隆好友李美雲就送我一隻台灣土雞。而特別感人的不是這隻雞,而是雞肚上貼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素亦:這隻雞是屏東鄉下養的土雞,經朋友介紹說這隻雞販的雞隻不錯。是日早5:30到街上這家雞販採購,去晚買不到,所以這次膽敢拿一隻送你。你昨晚才回家,家裡的冰箱應鬧空城,這隻雞正好派上用場……”這種禮節,就像台灣話中的“心肝恰一下”(形容會心一笑),而這種“會心”之禮,就是相互知心,不需任何有聲言語,就能一下暖到骨頭……

17年來,雙腳一步步走來,很多盤旋而上的事物與認知,我還處在嘗試與生嫩之中,但當它成為一種記憶時,很多事物就會滲入我的夢裡,感覺基隆在我的心裡最美的,其實不是風景,而是基隆人。這些情感的滲透和不可分割的血脈情緣,就像山與水在我心裡無法分開地淌漾著。青島、基隆、故鄉、他鄉,雖然他們的身高、體重、音色、地域稍有不同,但在我的魂裡,如此深愛的兩岸,就像兩個混血兄弟,在綠波蕩漾的海峽兩岸日夜對望。因而,我也心安自在地把生命的一半留在那邊(青島是娘家),生命的另一半留在這邊(基隆是婆家)。正如一位基隆同胞所說:“無論在哪邊,兩岸都是我們的祖國啊!”

二〇一二年十二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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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島與基隆

我這一生最喜歡兩個城市:大陸的青島市,是生我養我的故鄉,就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與這個城市瓜蔓相連;而台灣的基隆,則是我後半生的終老之地,這裡留下了我刻骨銘心的情感,讓我享用今世今生。

我相信,這兩個城市是中國最漂亮的海濱城市,於我,於世界。

小時候,我玩耍在青島的聊城路上,這個窄窄的街道是當年日本人在青島的商業街,名叫“中野町”,兩側的房子都是兩至三層的日式建築,顯著的特點是窗子豎長窄小,房間分割窄小而陰暗。我們就在門前的街道上玩一種叫“跳房”的遊戲,把裝滿沙子的小布袋,單腳跳著從這個方格踢到另一個方格里。

往前走一點就是青島的“中山路”,是德國人“馬關條約”的產物,原名叫“斐迭里街”。德國100多年前的建築高大氣派而又具有歐洲特色,沿著這條馬路就是著名的青島標誌“棧橋”了。

這個殖民城市裝滿了我前半生的貧窮、拼搏、出人頭地的各種各樣辛酸的故事,如同它三面環繞的大海,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海水顏色。

站在北台灣一灣柔藍的海水前,眺望日夜對望的故鄉青島。青島與基隆,就像是遠隔千山的兩兄弟,又像是兩個面海的混血城市。今天的青島與基隆,有山有海有園林,有世界性貿易中心,有現代化摩天大廈,有國家歷史文化名城,都是山海兼具,中西融合的國際港口城市和旅遊勝地。

17年前,我跟隨自己的命運來到台灣,一下子就紮根在了基隆這個清秀、古樸的港口城市,尤其它那獨具特設的閩南騎樓,一下子就把我背井離鄉漂浮的心收攏在了素淨的小街板上。那些日子正是台灣的雨季,每天黃昏,我的先生拉著我的手臂漫步在燈火恍惚的街面上,那擋風擋雨的騎樓,宛如我先生的偌大的胸懷,擋住了我半生千山獨行的塵世艱辛。從基隆窗口傳出柔淨的阿彌陀佛音律,一下子把我從行人、汽車、霓虹燈影下拍醒。這個心誠面善的城市似乎是我多年尋找的心靈知音,在每一個虔敬的廟宇裡感覺一種回歸。

青島位於山東半島的東南方,是大陸第四大港口,也是輕工電子工業的基地,至今已有2000多家台資企業在青島落地,在青島生活的也有約70多萬商務人員和台屬。當然隔海相望的韓國和日本,在青島的企業比比皆是,青島已經成為大陸最重要的工業基地、旅遊城市和對外貿易的港口城市。經過30年的開發建設,青島已是個國際化的現代都市,上百米的摩天大樓佔據了半個青島, 2011年青島又開通了7.8公里世界第三長度的膠州灣海底隧道,緊接著膠州灣海面上,又騰空架起全長40多公里的跨海巨龍,為世界第一跨海大橋,將波光蕩漾的青島——紅島——黃島,有情地連接在一起。特別是2008年,在地球人眼裡的世界奧運會的帆船比賽在美麗的青島海濱舉辦,作為北京奧運會的協辦城市,有11塊奧運海上項目的金牌在青島產生之後,青島便一步躍上了國際舞台。

我愛我的家鄉青島,這個“東方瑞士”,整合了最優美的太平洋西海岸,遠遠望去“紅瓦、綠樹、黃牆、碧海”猶如刻滿城市記憶的歐式風格,流淌出在地人舒適瀟灑的浪漫情調。花石樓、總督府、迎賓館、天主教堂、紅房子餐廳,還有八大關一帶西方人所建的海濱別墅區,有法國、俄羅斯、美國、日本、丹麥等五十幾個國家建築群聚, “萬國建築博覽會”名不虛傳。加上老城區的石頭馬路,條條青石板就像條條城市血脈,靜靜蜿蜒城市小巷裡,使人彷彿身處某個歐洲小鎮。

素有“台灣頭”之稱的基隆,位於台灣最北端。基隆舊名“雞籠”,是以山形酷似雞籠而得名。它三面環山,一面環海。境內的島嶼、港灣、山嶺、椰林,交織於濃墨一般的山海之間。基隆自清代中葉起即是北台灣軍事防禦戰略要地,因而基隆港兼具商港、軍港,及漁港的多項功能。

初到基隆的人,第一印像或許有些失望,除了騎樓、大廈、書店、夜市和知名景點外,好像沒有讓人感到特別驚豔的地方。但當你定居下來,深入靜觀這個城市的靈魂,你才會發現基隆人的內涵。如國際多元交流、愛心倡導,市民積極參與公益之共同體意識,和網路上多如牛毛的勵志、勸善文章和文明洗禮。再如街頭、醫院、養老院等地,到處都有愛心志工服務他人。馬路上聽不到汽車喇叭,公共場所看不到紙屑,與青島相比,青島就稍顯清淡。尤其是基隆人,在歷經幾百年殖民,幾百年移民和幾千年中華文化的傳承和璀璨,把過去與現在,東方與西方,一切歷史韻味風土人情,都雜揉在同一個時空裡,少了一些物質和繽紛,多了一些矜持的從容,凝成了這個都市傳統而素雅的氣味和表情。

青島與基隆,在都市硬體建築風貌上,青島的歐式建築和現代化與基隆相比,青島外觀很是典雅大氣,好像與世界的繁榮非常接近。而基隆更顯殷實傳統,基隆的城市格局,大多為生活便利和商業發展而形成騎樓和聚落,因此外表與青島相比,有點擁擠和凌亂。但基隆人在人文素質軟實力方面,卻與世界文明城市一同呼吸著。

在人文風情方面,青島的馬路大多用各地地名命名。如北京路、上海路、香港路、台灣路、山東路等等。而基隆的馬路卻是以傳統的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八個字命名。如愛一路、愛二路、信一路、信二路等等。在穿著方面,青島人比較華麗,大都講究時尚優雅。而基隆人早已從90年代鍍銀價值觀及染紅手腳指甲的濃艷年代,回歸到舒適質樸的休閒服飾。在個性內涵上,青島人秉承了北方人粗獷的傳統,耿直、大方、熱情、豪爽,不管是下海救人,還是為朋友兩肋插刀,都很熱血。而基隆人比較細密、友善、矜持。基隆社區都會有一幫幫默默行善的志工為孤獨老人送關懷,基隆人上街買東西,大多會用“請”字。比如“請給我一碗牛肉麵”,“請拿那件衣服我看看”等等,而坐公交車時,有人會向司機先生說聲謝謝才下車。

在消費方面,全台著名夜市小吃“基隆廟口”,是基隆特有的都市文化風貌之一,也是匯聚世界小吃的美食街。夜市有當地人的古早味傳統食品,有海外僑胞開設的異國風味小吃。基隆一碗普通牛肉麵大約80元台幣,而青島的小吃街在一個叫“劈柴院”的地方,清朝晚期的建築清一色灰磚灰瓦,匯集了山東幾乎所有的當地味道,一碗牛肉麵也要20元人民幣,某些消費和基隆相差無幾。

在民間禮尚往來方面,每逢過年過節,熱情好客的青島人,大多北方個性講究實在大碗,大包小包送不停。而基隆人送禮,除了民間原始禮俗的敬天祭祖,全雞全鴨隆重敬祭外,大多以實用為主,講究隨意自然,尤其是很熟的好友。比如前一陣子,我從青島探親剛回基隆的第二天,基隆好友李美雲就送我一隻台灣土雞。而特別感人的不是這隻雞,而是雞肚上貼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素亦:這隻雞是屏東鄉下養的土雞,經朋友介紹說這隻雞販的雞隻不錯。是日早5:30到街上這家雞販採購,去晚買不到,所以這次膽敢拿一隻送你。你昨晚才回家,家裡的冰箱應鬧空城,這隻雞正好派上用場……”這種禮節,就像台灣話中的“心肝恰一下”(形容會心一笑),而這種“會心”之禮,就是相互知心,不需任何有聲言語,就能一下暖到骨頭……

17年來,雙腳一步步走來,很多盤旋而上的事物與認知,我還處在嘗試與生嫩之中,但當它成為一種記憶時,很多事物就會滲入我的夢裡,感覺基隆在我的心裡最美的,其實不是風景,而是基隆人。這些情感的滲透和不可分割的血脈情緣,就像山與水在我心裡無法分開地淌漾著。青島、基隆、故鄉、他鄉,雖然他們的身高、體重、音色、地域稍有不同,但在我的魂裡,如此深愛的兩岸,就像兩個混血兄弟,在綠波蕩漾的海峽兩岸日夜對望。因而,我也心安自在地把生命的一半留在那邊(青島是娘家),生命的另一半留在這邊(基隆是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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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空老和尚 慈悲 願眾生離苦得樂 善知善念得智慧 令佛法不滅久住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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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灣 – 第五輯 燈下之絮語

在 台 灣 – 第五輯 燈下之絮語

在寫這篇文章時,我曾咬破一支筆桿,我穿著藍綠合縫的衣服,心裡總感到在滴血……

有一個小故事:“兩隻不同蟻群的螞蟻相遇,只是彼此碰了一下觸鬚,就向相反的方向爬去。爬了很久以後,他們突然感到遺憾,在這樣廣大的時空裡,體型如此微小的同類不期而遇,為什麼沒有擁抱一下?”同樣道理,以宇宙來看,微小如蟻的我們人類,在這個親密又疏離的藍色星球上,是什麼把我們堆湧在一起,又是什麼把我們殘忍地拆開呢?

特別是在台灣,幾百年的殖民、幾百年的移民、幾百年的歷史塵埃和幾十年的“藍綠”之分,在歷史脈絡複雜多元的演進聲中,衍生出的歷史恩怨,總在政治因素的變化下,一會兒澄清,一會兒渾濁。雖然近幾年已逐漸掙脫了對立的濃度,但每當地球公轉了四圈,選舉來臨之際,歷史悲情的藍綠對立、省籍刻痕、差異原罪等等,便會產生爆烈性的衝突,爆出歷史的舊痛與撕裂。恨不得把老祖宗從墳墓裡請出來,訴說歷史脈絡衍生的恩恩怨怨;恨不得涮清自己連帶的親情,把政治勢力的爭奪簡單歸咎於社會的舊痛與傷痕。即使是歷史冷飯,也有人誇大炒作,再端上桌來,雖然大家都是同胞,雖然差異不是背叛,故鄉也不是原罪……

回顧歷史,三國鼎立時期,東吳孫權就曾派軍隊出海遠征夷洲(公元230年),“夷洲”就是現在稱謂的台灣。

明朝末年,荷蘭趁明政府處境艱難之時,侵入台灣。不久,西班牙人也侵占了台灣北部和東部的一些地區,但於1642年被荷蘭人趕走,台灣淪為荷蘭的殖民地。荷蘭殖民者實行強制統治,把土地據為已有,強迫人民繳納各種租稅,把其收購到的中國生絲、糖和瓷器經台灣轉口運往各國,牟取高額利潤。 1662年2月,鄭成功進軍台灣,迫使荷蘭總督揆一簽字投降,台灣仍像以前一樣隸屬於福建省管轄。至1811年,台灣人口已達190萬,其中多數是來自福建、廣東的移民。

1894年日本發動甲午戰爭,翌年清政府戰敗,被迫簽訂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把台灣割讓給日本。從此,台灣淪為日本的殖民地達50年之久,直到1945年抗戰勝利。

當我背對歷史、背對政治,一個人默默看海的時候,我就不明白,台灣的居民絕大多數都是大陸遷移過來的,而且屢遭外族統治,何以區分“大陸人” 、“台灣人”?

再後來,我聽到老一輩台灣人說,早期的台灣,因受日本教育餘毒很深,因而把國民黨遷台當成外來人,才衍生出今天的“本土”與“外來”。

二二八之後的五十多年,每個外省人身上彷彿都背上了一段沉重的往事。五十年前一群人哭,五十年後另一群人哭。老一輩一腳踏進這塊土地的外省人,他們早已落地生根把台灣當成了故鄉,含淚又揮汗地舖路架橋,出生入死,把青春和一輩子的血汗都撒在這裡的外省老伯們,他們該情何以堪?特別是在省籍情結最傾斜的2004陳水扁時代,真不明白他們何罪,為什麼要為歷史的恩怨埋單?

由於藍綠板塊的對立,遇到社會重大的議題,即使是立法院,也一樣因顏色的不同而爆吵、辱罵、撕扯、直至大打出手。會議現場常常是有人爭霸主席台,有人抗議舉牌,肢體語言一起來,常常吵成一團火焰。憤怒的一方眼球變色噴出藍色的火焰,嘶吼的一方皮膚變色泛出綠色的青光,再加上白色沸騰的口沫、亂掄亂揮的拳頭、以及突然飛來的一隻鞋子,會場頓時成了一幅畢加索的畫,顏色濃烈的化不開。

還有一些隱形的苦痛,使我想起上世紀美國發生的一​​個故事:一個在美國出生的中國人,長大以後卻留著辮子,美國人奇怪地問他:“為什麼偏要裝成中國人? ”他說:“我曾經剪過辮子,穿起西裝,說著流利的英語,然而我依然不能與你們混合,我感覺苦痛……”同樣的,在台灣也有許多人從美國回來,抱怨美國在一些認識的處理上,把台灣人當成二等公民。可是奇怪的是,就有一些人想不通2300萬生活在台灣的大眾都是同文同種的同胞,卻偏偏要在同胞中區分本土與外來,把同樣的苦痛強加給他人,挑起族群的對立。在這裡套用大陸作家余秋雨的說法:“人有多種活法,活著的文明等級也不盡相同,住在五層樓上的人完全不必去批評三層樓的低下,何況你是否在五​​層樓,還缺少科學的論證。”

在台灣,透過族群多元文化的網眼,還有一些隱而不顯的遺憾。比如藍綠朋友相處時,最好不要說“我是哪里人”,因為本地人會說“我是台灣人”,外省人會說“我是中國人”,不藍不綠的人會說: “我是中華民國人”等等。我們周圍有很多素養很好的人或家庭,他們有一千個理由可以成為好友或是相愛,但就因為不同的理念,如同碰了須的小螞蟻,彼此擦肩而過。一個行雲天空,一個流水在地,最終的結果都是浩瀚的海洋,但卻常常為了藍綠的“顏色”而捲起千堆雪。雖然大家都是中國人,可總有一條線在無形中區分著。其實,台灣幾十年的建設與發展,不但經濟實行了騰飛,還把中國悠久的歷史文化傳承的很好,許多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包括包容與愛在台灣比比皆是。台灣人的淳樸、台灣人的打拼、台灣人的忍辱負重,包括台灣人獻愛心、重捐助的奉獻精神,這些心目中最純潔的畫面,就像藍天下探向大海的椰子樹,顏色清新、氣味芬芳地在我眼前飄啊飄,搖啊搖,一直飄搖到很遠的思緒裡。

400年前的殖民地悲歌、一甲子的政治風雨、如今的藍綠紛爭,這一層又一層難解的歲月傷情,就像是暗流的土石流,沉澱在一個共同時代的命運裡,使每一個不同出身背景的人,都或福或禍地沉浮在其中。我就像禪院裡小和尚撒下的種子,隨風飄到了這個綠樹成蔭的寶島,使我有機會碰觸到不同社會、不同政治、不同的族群文化。每當我關起門來,聽著門外的風,就不知自己是讓眼睛習慣雜色,還是讓耳朵習慣雜音?

困惑,對家園的深厚擔憂,就像歲月裡無法打撈的陰影,在心底壓抑著。我常常捫心自問:當全球走向大同的今天,當人類已經征服了宇宙外空,當現代科技早已把世界鏈接成了一個村莊的時候,我們骨肉同胞心與心的鏈接,是天涯咫尺,還是只有一層窗戶紙?我們怎樣去彌補歷史的斷層,怎樣縮短和調和這些距離的危機呢?怎樣化解這些時代的痛點,和幾代人命運的痛點呢?

人生就是不斷變化的旅程,台灣是本省人的家,也是外省人的家,大家都關愛著這片曾經浸滿鮮血的土地,無論我們在哪裡落地,紮根久了就成了故鄉,誰也不能輕易就說轉身。

因為台灣的土地滲透的不只是文化,還有連骨帶肉的血淚和親情,割開了會痛,會流血,會悲哀,它早已隨歲月變成了我們生命的根,變成了我們揮之不去的家園與烙印。借用台灣知名作家劉墉的話說,就是:“我們因愛而生,因生而愛。我們用一輩子的時間,織這張生死愛恨的網,也用一輩子的時間,解那生死愛恨的結。只是,看穿了,生死愛恨能有多少距離?看破了,生死愛恨只是一念之間!”

摸索著寫下這些和我血脈相連的歲月感受,整整15年的紮根,終於看到兩岸盛況空前的商貿橄欖枝已高高豎起,渴望著明天會有一個自由的空間,讓兩岸的親情濃於這淺淺的海峽,讓沉浮的歷史塵埃還原出一個現實的公道,讓藍綠同胞交流的距離與紛爭自由宣洩社會的進步與開明。在此僅以自己一得之愚,借我儒弱的文字做一個小小蟻蟲般的嘆息!
天佑台灣!

 

二0一一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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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台灣老兵

一個台灣老兵

1949年那時他剛剛11歲,還未來得及向家中母親道一聲別離,就被國民黨的槍兵抓走。隨著國民黨撤退的“運兵船”,稀里糊塗地來到了台灣。當時被抓去台灣壯丁的大約有70萬人,有正在田裡勞作的,有正在山坡上放牛的;更有走在鄉間的花轎,連新郎和轎夫一起帶走的。他們年齡不等,都是各地的青壯年,而他是其中年齡最小的一個。當他們帶著迷茫與驚恐,第一步跨上運兵船的時候,隨著船舷兩側海水吧嗒吧嗒後退的節奏,便開始了他們一生的無根、無助和無從選擇的浪跡天涯,這樣的日子被一灣海峽切斷,音訊全無四十年。

他就是我的老公,一個台灣的膠東人。

在台灣,他們統一的名字叫“外省人”,退伍之後則被稱為“榮民”(光榮退伍之民),更多的人稱他們是“老芋仔”,多麼孤獨、淒涼的稱謂,又包含了多麼複雜無奈的感傷!如今那70萬跨海而來的外省老兵,年齡大都在八旬左右,多數人已星流雲散埋骨異鄉。現在活著的大約只有​​三分之一。他們雖然背景殊異,卻是被拋擲到同一歷史困境裡的一族。

那一年,上百萬人突然湧進彈丸之地的台灣,在台灣原始的生態下,這麼多人的溫飽就成了天大的問題,何況還有颱風、地震、毒蛇、螞蝗和瘧疾。很多人窮的只有短褲,赤著腳過日子。而他們的任務卻是極繁重的:挖戰壕、修碉堡、建營房、修公路。起初,他們總以為過個三年五載就能返回大陸,與家人團聚,誰知這一相隔就是四十年。四十年的恐怖,即看不到未來,也回不到從前,一代人的回歸之路就這樣灰飛煙滅了。所以,在老兵中流傳著這樣的詩:“老去空餘渡海心,蹉跎一世更何云;無窮天地無窮感,坐對夕陽看殘昏。”由於想家,軍中還流行喝一種6元一瓶的“自殺酒”,那是公賣局發售的“福壽酒”,只因為酒精濃度很高,想家的時候喝這種酒,會麻痺自己的意識,讓血管裡兇猛的海浪,消減他們思鄉時脆弱的神經。

我的老公,當時11歲的他就給長官當起了勤務兵,打水、清潔、洗衣服,幹起了大人一般的工作。由於語言不通,稍微怠慢就要挨打挨罵,受盡了屈辱,他只能夜晚跑向營區的高地,站在瘦弱的檳榔樹下,朝著空朦的北方放聲大哭,一個無辜的孩子就這樣殘酷地被歷史切割成了海外的孤兒。

19歲時,個性直板的他不願再受軍隊等級的壓迫,賭氣考入了國防部的特種部隊,在那裡開始了“敢死隊”的強化訓練,並規定五年內不准與外界聯繫,當然也就更沒有機會成家了。從此,他的腦袋不是長在肩膀上,而是掛在了腰上,一旦有事便隨時當手榴彈甩出去。在那個被制約的歲月裡,他最怕十五的圓月,圓月是父母,是故鄉,是那份切割的心腸啊!後來,他買來晶體管收音機,裹在黃軍毯裡偷聽海峽對岸的廣播,在那吱吱啦啦、忽斷忽續的電波中,他聽到了家鄉親切的聲音,但也證實了自己回家心願的徹底落空。

歲月伴著歷史一站一站地往前駛進,當年的外省老兵陸續退伍了。他們有的去公寓當管理員,有的到工廠裡做了工友,有的開了家鄉風味的餐館,並開始成家立業、生兒育女。而我的老公退伍後,到山東老鄉朋友那裡找了份工作,從此才安頓下來。

1987年,台灣當局終於下令“開放民眾到大陸探親”。這些台灣老兵從童顏到鶴髮,用了差不多一輩子的時間,終於等到了“尋根”這一天,山醒了,水笑了,幾十萬老兵喉嚨嗚咽了,他們終於結束了近半個世紀的漂泊,終於可以回到生養自己的故土了!
“少小離家老大歸”的成千上萬老兵,紛紛前往大陸認親,那是多麼悲傷和歡喜交織的日子啊!他的一位戰友年少時,母親叫他去打醬油,結果路上遇到抓兵。四十年後,當他兩隻結滿粗繭的雙手拿著當年的醬油瓶子跨過海峽,觸摸到故鄉土地的時候,滿頭白髮飄零的母親疼的昏了過去,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兒呀,你這一瓶醬油打了四十年噢!”

然而,我的老公當時卻很長時間不敢回去,因為在國民黨特種部隊服役的陰影一直左右著他那忐忑的思維。又過了幾年,當他終於放心大膽地張開雙臂擁抱親人的時候,他那一頭白髮的老哥哥紅著眼睛迎頭就給了他“一巴掌”,怪他為什麼“幾十年不回家”。恍惚中,他看到了牆上的母親遺像,一個霹靂把他擊昏,他跪在黃土地上徹夜長嚎,卻無法填補心中那愧對親恩的大洞。後來,老哥哥扶起他,哽咽地告訴他:當年母親不相信,這麼懂事的孩子怎麼會一去不回?於是母親天天跑到村頭的老槐樹前,從清晨到傍晚,在淒厲的風中呼喚著兒子……十多年過去了,當她老人家把那棵老槐樹倚到樹皮磨光的時候,老人得了一場“怪病”,不吃不喝,長久臥床,直到最後生生枯竭而死。而哥哥為了照顧母親,窮的終身未娶……

回顧歷史,萬古宇宙,人生有幾個40載?而這40載又有多少悲愴淒涼、撕心裂肺的故事發生?現在,寶島上的老芋仔們,大多再也跨不動這條海峽了。他們如同夕陽下的老建築,僅餘幾絲殘紅斜抹在老牆角上。有的回歸塵土後,兒女們將父親的骨灰一半埋在台灣,一半灑回大陸,一慰父輩永遠的相思。活著的,有的已回大陸落葉歸根,以求一生的心靈慰籍,有的則住進“榮民之家”,了卻殘生。

而當年這個11歲來台,最年輕的山東老兵,今年也已經73歲了。隨著兩岸“三通”的春風,他常常回大陸在母親生活過的街市回味。晚年的他生活穩定,住進了綠草如茵的公寓。只是每當他閉目不語時,想起沒有再見上一面的母親,總有一腔沉滯的嘆息和空冷的遺憾。生命的漂泊與無奈使他終於懂得了:那些失去的和正在失去的,都是主觀願望所不能左右的。

 

二00七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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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素亦 漂流木個展 – 第七輯 我的漂流木

漂流木個展 – 第七輯 我的漂流木

《郭素亦漂流木雕塑個展》
地點:基隆文化中心第一陳列室
時間:2013年5月28日 – 6月16日

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二十天,我的作品被安置在國家級藝術大堂與台灣同胞分享、交流,歷史性的歲月裡由此流金。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在祖國寶島龍的故鄉展出我的藝術作品。

5月28日開幕這一天,萬沒想到基隆市長張通榮、議長黃景泰,及議員、社區理事長、里長,我台灣所有師長與好友,紛紛送來祝賀花籃。基隆電視台、《中國時報》和《聯合報》的記者,也扛著腳架紛紛到場採訪。而令我感動的還有,資深前輩“台灣新世紀文化藝術協會”會長邱敏華和84歲高齡全台美展評審委員舒曾子教授,也專程從台北坐計程車前來為我捧場並講了話。尤其讓我意外的是,國民黨大佬李伯元先生,不但在開幕會上肯定了我的創意,會後還親自草寫了一篇“郭素亦的木雕”,在《台灣報導》專欄刊登出來。

由此我深深地感受到台灣同胞對藝術的尊重與厚愛,我在開幕會上說:“謝謝大家來觀賞我的個展,藝術是人類文化的產品,也是反映社會文化的面相之一。特別是三度空間的立體雕塑畫,它可以打破種族、地域和文化隔閡,藉由視覺互動而增加彼此了解。

“感謝基隆文化局及承辦人給我的機會和平台,感謝台灣藝術家歐顯能、賴文山老師一路的慷慨贊助,感謝社區理事長程天保先生,一路辛苦為我作品拍照,更感謝華人藝術家廖天照大師及郭小姐這麼高溫的天氣兩次駕車從土城趕到基隆為我護航。是這一雙雙貼心貼肺的扶持雙手,才有了我今天的作品。這上百個作品中,都蘊藏著您們的汗水與熱血。在此,我再次彎腰叩首,感恩!感恩!再感恩!”

我平生從沒有要想到,自己會贏得這麼多的鮮花和掌聲。

雖然這幾年過著“雲深不知處”的忙碌日子,但當我抬頭看到基隆文化中心海邊這棟最典雅的白房子,外牆上醒目的“郭素亦漂流木雕塑個展”幾個大字橫幅時,那種激動、榮幸和滿足,像地下埋藏了幾億年的溫泉暖流注入了我已經夕陽的生命,突然煥發了勃勃的生機和青春,讓我覺得時光沒有白流,忙碌的生命沒有浪費,在自己的打拼下也終於將祖國寶島這塊美麗的土地和人情納入我的世界和作品,在入鄉隨俗的岸沿上追逐到了屬於自己的雲和樹,屬於自己的那塊朗朗的天空。

有人說:“藝術的功能就是解決情感問題”。換句話說,就是藝術家借藝術表達自己的情感。展示會上,明亮的玻璃櫃裡擺滿了我這三年上百個漂流木作品。作品分類為:悲情組合、宗教組合、時尚組合、動物組合和反諷創意作品。大人物小人物統統試著給他們脫去塵俗味,或以情感取代技巧,或因形造勢創意人生。總之,把在祖國寶島感受的喜怒哀樂、世俗情懷、慈悲禪意或本質人性,借烏托邦之天馬行空,傳達出悟性與生命力。比如小人物作品“街友”(乞丐)這個悲情作品,我就借一塊滄桑老味的漂流木,用充滿深情的鑿刀,粗曠、拙樸、感性的刻出街頭上失業落魄的中年人之滄桑,把那種不可言喻的悲涼與無助,以寫意手法呈現出來,用視覺的傳遞達到心靈的共鳴。

畢卡索在評價非洲雕刻藝術時,只用了三個字“這是真”。台灣藝術大師廖天照在看過我的作品,肯定了我的風格後,送了我四個字“貴在天真”。因為長期以來,人們一直認為雕塑是屬於男性的力氣活,而女性從事雕刻沒有這份“天真”這條路是走不下去的。尤其是我這把年紀的歐巴桑(老婦人),許多人都沉迷麻將桌或美容院裡忙著拉皮、抽脂。我竟在一竅不通之下,傻帽般選擇了這塊“硬骨頭”,宛如一場奇幻冒險,在一般人眼裡,實在是“老骨頭跳拉丁”有夠天真的。

民間藝術是精神文化的一部分。而“寫意雕塑”是中國千年傳統較廣泛的文化概念和東方美學。東方美學重“天趣”,講究的是“不求形似求神韻”,可抽象,可朦朧,不拘泥於一鱗一爪的繁瑣刻畫,可根據材質的天然龜裂、凹洞,因勢造形縱手放意。它折射出藝術家的文化素養,或抓出自己的味道。而西方人雕塑重“人工”,追求具象真實感,刻得作品栩栩如生,這是中西文化的重要區別。因為中國“寫意雕塑的形上精神,追求的就是“天人合一,物我兩忘”的最高境界。因而說“中華民族最古老、最悠久的文明,就是通過雕塑來表現的”。它是傳統的基因,也是炎黃子孫的血性使然。

於是,在這場華麗的探險中,出於對木頭生命的敬重,我以善念和環保為出發點,在天涯的小書房裡,挪出一個角落做工作室,給自己撐起一片亮麗的天空。守著半屋子形態各異的漂流木,總讓我想起大自然的懷抱……在向晚的藍空下,借過去從事服裝設計之軟雕靈感,拿起鑿子一下一下把很深的人生故事刻進作品。累了時,我會停下來與作品對話,感覺就像進入生命雲深處,直探山幽林靜的生命底蘊。雖然他們的身體乾枯,但靈魂依然在作品裡熊熊燃燒,這不正是一種更好的永生嗎?由此,這些充滿人情味的作品,便成了我靜默狂騷(瘋狂的藝術騷動)之寄託之所。玩野時,我宛如一個曠野旅人,不知自己是在玩木頭,還是玩地球。它使我常常想起一個小故事:“有人忽然發現一塊奇石狀若老翁,他便口稱’石丈’磕頭膜拜”。這位酷似“藝術瘋子”的前輩,體現的或許就是心與石的俱化,那種忘人忘我的物化,及形而上的東西會使人忘卻人生小悲小難,這種意境是很吸引人的。

展示會上,很高興看到前來參觀的台灣同胞,這些熱衷於漂流木的同胞們有各界公務員、有書法雕刻前輩、有80幾歲黃埔軍校的老將軍,還有從報紙上得知消息遠從中台灣趕來的熱心民眾,更有坐著電動輪椅前來的殘障朋友。那天人群中有一位移民德國的台灣小姐廖素婉帶著她的美國親戚前來參觀,當那位“老美”看到我刻的美國“自由女神”時,非常興奮地要我簽名並拍照留念。展場上更溫暖的還有一位女性大學生,幾次把熱熱的桂花茶放送在我展場的書桌上,更有藝術家不惜30幾度的高溫,把家裡有形的漂流木直接拿到現場贈送給我,讓我發揮。

而讓我念念不忘的還有我們社區(海光一村)的理事長程天保先生,大熱天帶領里長和我們全村的熱心志工姐妹們,組團觀光般前來給我祝賀。還有“基隆書道會”會長周添文先生,看了展覽後馬上回家即興創作了一首詩,用渾厚的筆墨寫了一幅書法,送到展場:“英雄慧眼識良材,巧奪天工妙化栽,作品琳瑯馬容客頌,奇珍燦爛冠全台”。這些感人肺腑的點點滴滴,讓我又一次深刻感受到“台灣最美的其實不是風景,而是台灣人”。

二十天的漂流木個展一晃過去了。通過與藝術大師的正面交流和藝術對話,使我對木雕藝術漸漸有了更深層的切入。十分感恩有此機會跟大師們對談,讓我學到了很多寶貴經驗與指教。正如一位從加拿大回國的美學老師楊明堂所說:“設計的價值在於受大眾的接受,藝術的價值在於感動人心。”雖然這三年裡,我用盡了“民工”的力氣,吃盡了木屑的“粉塵”,雕刻了上百個作品,一度累到五十肩(肩周炎),但素人雕塑(指非專業雕塑)的意外生涯,卻使我在白髮上頭、骨子裡透出極細微枯葉飄飛的聲音時,豁然看到了自己的“青天白日”,讓自己和靈魂少了一點世俗的油脂,多了一點自然的質樸,給世界留下一個不一樣的風景。由此,我花了半輩子才弄明白,自己是那種無法忍受平庸家常過舒服日子的女人,喜歡把大塊生活版圖用來天馬行空的另類。雖然它賺不回大把鈔票,但那種心靈的飛舞,卻能讓我這隻小小菜鳥,依然努力振翅向上飛舞,去追尋自己的雲和樹……

                           
  二〇一三年六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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